【原创鼠鱼小说】我是一条曾被你转手的鱼

弗洛伊德丶

一。
我来自遥远的尼格罗，记忆里都是和兄弟姐妹冲浪群游的畅快，一日千里，驰骋河湾。一个夜晚，我们不慎冲入无边**，在一片熙攘的人类喧嚣声中，我们被打捞出河，一个兄弟的腹鳍刺入我的咽喉，我仿佛感觉到了血。

当我醒来的时候，和很多平日不太熟的同类被一起装进了白色集装箱，水中气氛凝重，每个人都躲在自己认为安全的角落和空间，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咽喉的疼痛，但是我并未让自己屈服疼痛，因为我知道如果放弃，可能丧命。


在接下来的几天，身边有兄弟陆续死亡，或者伤口感染，被打捞时骨骼折断，内寄打破身体的平衡，等等等等。

一路的颠簸抑或偶尔的平静。

某一瞬间，白辣辣的阳光刺入我的眼眸，记忆中温和的阳光早已不再慈祥平易。还好吧，至少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压抑，要知道，梦中气氛中充斥着死亡的味道。

我感受到了新鲜的水流和氧气，陌生而熟悉，惊奇而恐惧。

某一瞬间，我被打捞出水面，一瞬间，又被抛入大河。我用掉全部的力气拼命的逃窜，可是不到1秒，就被撞的头晕眼花，这条河怎么如此狭隘，不仅前后，甚至左右。

我从来都不知道，我的生命，已经彻底告别了只有梦里才能想起的宽阔尼格罗。


二。

在不到一米的新家里，我和将近400个同类蜗居其中，每天一顿的冷冻红虫是我们拼命争取的食粮，我虽然不是最强悍的那一个，但是我绝不做最弱的，从小生存法则就已经贯穿在我的血液里，这是一个崇尚强者的时代，适者生存。


呆的时间长了，我们都知道照顾我们的那个人类叫做老弗。老弗四十多岁，对我们还算可以。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从事贩运我们的工作，我对他并不憎恨，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选择，我也知道每条鱼都有自己的命运，就和人类一样。

有一天，老弗用网把我捞起，随口叨叨道“唉，今天终于轮到你了，虽然你的体形是这里最漂亮的，我喜欢你可是毕竟我是一个商人”，略有无奈却又无可奈何。

当我被打捞出水面，我环视四周，原来我所在的小河，只是老弗众多鱼缸里的一个，原来我早已不在河里。

难怪，也不奇怪了。



三。

一样的的泡沫箱，一样的坎坷一路或者平静压抑的若干黑夜。

我终于又见到了阳光。

只是这一次，我没有感觉到刺眼，也许我早已熟悉了被运输而不是用生命奔跑和遨游，我也再没有尝试去挣脱，我习惯了在老弗的手掌中被尺子丈量和把玩。一起来的杰西因为不满足小河，噢不，鱼缸的压抑，奋身起跳，从那以后，我再也没见过他。

又一个人类，提着我和容纳我的袋子，详细的端详着。

从那一天起，我告别了家乡，告别了老弗。

是否还能再见呢，也许吧，也许未必。

四。

我早已忘掉了家乡、姑且就叫做家乡吧，忘掉了那里的空气和水的味道，我的潜质和求生本能让我最短在半个时辰内熟悉一个地方的水质，空气，新邻居。

新家比原来一米见方的小河要宽阔很多，那里给我的空间很足，加上我也就只有十二个同类。

可是，空间相对再大又有什么意义呢，我和它没有任何关系，想到这里，一股忧伤淡淡袭来。我赶紧调整自己的状态，如果心态一直这样，我只有死路一条。我的让自己积极起来。

慢慢的，我们知道了新的主人叫小洛。

小洛对我们的照顾很是到位，渐渐的，我们十二条鱼个个膘肥体健。每每小洛隔着玻璃观看我们时，我总是游到他的眼前，忽然一个敏捷的转身，消失在他的眼前，尽管我疲倦了这种无聊的表演，但是，讨好他至少能换得那乏味的速冻食品。


就这样，度过了一年。

五。
随着对水质和食物的适应，我们几个状态也越来越好，虽然偶尔我们也在一起打情骂俏，可是，只有在梦中的故乡，我才能肆无忌惮的与别的女孩相恋相爱。

就这样，在无限的光阴中回味故乡，返想现在，我亦还有什么不满足呢，虽然我无法驰骋江河湖泊，至少我衣食无忧，虽然我无法与家人团聚，部落狂欢但至少我经历了别的鱼也许一辈子也无法经历过旅行，虽然压抑而痛苦，但至少我没有放弃求生的本能，没有成为运输中被淘汰和抛弃的死鱼。

一个闷热的午后，小洛换了我们的小河二分之一的水分，冷水的刺激和充沛的氧气，让我内心深处那条狂野的鱼撕破了这个残存的躯体，我疯狂狂热热情起来，我醉了。

我醉了。

我回到家乡，回到了梦中雨季的尼格罗，我遇见了自己的梦中情人，我疯狂的追求她，她们，我们一起跳舞，游到爱情的巅峰……

仿佛很长一段时间，仿佛很长一段时间……

梦终于会醒，我不过只是一条鱼，怎能奈何血液里的本能，我只是一头野兽，一条喝醉的疯鱼吧！


六。
就这样，我们繁育出了自己的后代，我看到小洛把孩子们一个个挪到他专门的育苗缸里，我很少能看到孩子完整的孵化过程。

有时，我会觉得可笑。

人类，你们难道真的喜欢我么？真的爱我么？

爱我，为什么不给我自由，爱我为什么不去欣赏激流湖泊中冲浪的我，难道，所谓爱，就一定是得到，一定是被你拥有吗？我所爱，是自由。

可是，我现在身不由己。

即便爱我，又能将我放生吗？我的家在半个地球的那头。

有时，我会觉得有趣，毕竟，鱼各有命，毕竟，我就是我，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。

时间对于自由的我过的很快，时间，对于被困于此的我来讲，更快，因为，眼睛一闭一睁，一天就过了。

什么，你笑了？为什么，我却哭了。

泪牛满面啊。

七。

在和小洛相处大概三年的光景，我又经历了生命中又一次黑暗的旅行，路上，伴随着嘈杂声，伴随着颠婆，有时候觉得自己在空中，有时觉得自己在水底。

当我再次睁开眼，我没有在意阳光，我看到一个成熟的男性，他深邃的眼神透过眼镜有一种别样的风格。

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拿起，小心翼翼的过水，捧到缸里。他经常喂我小甲虫，把水质调到我最舒服的感觉，有时候，我甚至忘了我不在故乡。

对我而讲，对如今的我来讲，也许故乡，早已没有任何的意义。

我，所到之处，即为，我的故乡。

我怀念故乡，无非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，我早已熟悉了故乡以外的可能水质，我强壮而且具有极强的适应能力，我变得自信，不再郁郁寡欢，孤影自怜，而且让自己游动起来，我喜欢眼镜大叔给我创造的造浪。

虽然，我知道那不是自然。

但是，我知道这就是自然。

所谓自然，就是心态自然而然吧。

我开心的享受着生命里的每一天，我不再思念故乡，我成了一条快乐的鼠鱼。

我让自己动起来，年轻起来，快乐起来了！

八。

后来，我听到眼镜身边的孩子喊他伊叔叔，我也叫他伊叔叔吧。

伊叔叔对我们照顾细致入微，而我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为了食物疲于讨好，拼命表演的小鱼，我竟然在经历了种种际遇后，爱上了人类，我展现我自己内心的想法，无拘无束。

很多年后，我才发现，自己不知不觉，已经被训化。

对啊，就像狼到犬的转变，就像从愤青到圆滑的智者。

我，到底是，该悲伤还是庆幸，庆幸我依然活着。

我是高兴的，毕竟我活着，毕竟我爱上了眼镜，我也重新审视了人类，也许，这是他们的一种兴趣，追求，亦或者审美吧。

我这样想。

也许我真的这样想，也许我想让自己想，这都不重要，活下来的才有资格去思考吧，我是幸运的。

至少。

九。

一次午后，依然是和眼镜完美的邂逅。

他细致的动作，丰富的情感，我竟然都明白。

在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匆忙的离开了我以后，我竟然没想到，那一次，竟然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。

一星期过去了。

一个月过去了。

半年过去了……

无人打理的小河底床，积累了大量的毒素，粪便也越积越厚，有几次，我仿佛看到了可怕的东西。

那个孩子虽然机械的重复眼镜的动作定时的喂食，然而他却从不注意我需要新鲜的水源，我需要清澈的河床，我需要新鲜的空气。

走过了一段时间，鱼缸的水流停止了流动，水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，我用力的喘息着，完全忽略了身上早已病迹斑斑，我已无法轻松的摆动自己的尾巴，我感到呼吸不过来了……

十。
我感到压抑，痛苦，难受，这让我回忆起自己离开故乡时痛苦的旅行。

我的同伴渐渐扛不住了，他们，竟在我身边一个一个死去，我尽量让自己不去动弹，这样耗氧会少点。

在我经历少年的历练，青年的适应后，我原以为自己已经爱上了身边的一切，而这一步步的逼近死神的感觉，真的太压抑了。

然而，我没有任何抱怨，我依然感恩上天给我的不同的生命和经历，也许我离开了宽阔的大河，但是，至少，我也经历了属于我自己命运的故事。

我感恩每一个我遇到的人，没有他们，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，然而，我只是一只鱼，我需要在水中自由自在的呼吸。

我已经无法呼吸到氧气，有毒的水体已经贯穿了我的肠胃。

我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只能看到河床底细小的沙砾。

也许，是时候，换个角度。

看这个世界了。




全剧终。



后记。

1.故事纯属虚构，如有雷同，算我抄你。

2.本故事不针对任何鱼商和贩鱼行为，只是自己坐公交无聊就写了一篇，只是想提醒自己和鱼友，珍惜我们自己拥有的每一条鱼，因为，在很多时候，我们和它一样，身不由己，只是想好好活着。

Over.

Rilx

精品好文！

以恒

沙发

lz8413

不错不错，好文采

0771Ashen

竟然看完了

漁_夫.ヽ

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

JKiyyk

写的小说捏

shuicaokaka

拒绝购买野生鱼类 从我做起!

半夏晨諒

完整的看完了，兄弟文采依旧

灿烂的阳光

厉害，这小说水平……

北京蓝眼大胡子

情到深处，无语凝噎，呼吁大家要对每一个生命负责。爱，请深爱！

hydcz

写作能力强，我服

ABCDE123

第四个主人公小德哪去了！光有弗，洛，伊，

小时候最开心

ABCDE123 发表于 2017-8-28 06:15
第四个主人公小德哪去了！光有弗，洛，伊，

弗洛伊德，兄台用心读了

合肥亮亮

好文采！

原子蛋

可以可以可以…

草缸入门

结局好难过

烟雾飞扬

完整的看了一遍，最后竟然流泪了，呵呵，也需是年龄大了，看的有些伤感，见笑了！

极光0302

得学会珍惜啊！

Rollins

非常好的文笔